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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大婚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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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到蘇嫣然的聲音, 聞清觴腳步不由一頓。

今日之事,他虧欠最多的,大約就是她了。

聞清觴知道, 他當場悔婚,此後修真界中, 對蘇嫣然不知會有多少流言蜚語。

但他不能同她成親。

他想起了燕麟的記憶,他是聞清觴,亦是燕麟。他不能在心中有著微之的情況下, 去同另一個女子成親。

那樣既愧對蘇嫣然,也對不起他自己。

“聞清觴, 今日修真界同道齊聚於此,都是為你我大婚,你一句不能成婚,便想走!”蘇嫣然一字一句,心中是難解的怒氣。

“抱歉。”聞清觴沈默一瞬, “但我,的確不能與你成親。”

“為什麽?!”蘇嫣然上前兩步,手中靈力閃過,聞清觴腳下便現出幽紫法陣, 將他困在原地。“今日你不給我一個說法, 便休想離開這裏!”

聞清觴心中有愧, 此時便沒有動手破開這道法陣, 微微抿了抿唇,才道:“我早已與人成親, 如此,便沒有另娶的道理。”

什麽?!

聞清觴這番話便如一石濺起千重浪,在場眾人紛紛露出驚容。

這聞清觴, 竟是早已與人成了親?!

無數異樣的目光在聆音樓和摘星閣兩位掌門身上來回打量。

這樣一來,摘星閣的臉,豈不是被打得啪啪響?

聆音樓主急道:“清觴,你胡說什麽,你何時與人成了親?!”

清觴性子冷清,平日只躲在靜室中清修,離開聆音樓的次數屈指可數,他如何有機會與人成親!

“師兄,我的確已經與人成婚。”聞清觴平靜如常,目光堅定。

“當日分魂渡劫,我已在凡世與一人成婚,吾妻,名謝微之。”

噗——

正在喝酒的謝微之猝不及防,一口酒全噴了出來,狼狽地幹咳起來。

這都是什麽鬼,好好的,不要隨意毀人清白啊!

蕭故深吸一口氣,無奈地攬住她為她拍背。

謝微之抓著他的手,含淚道:“還能有人比我更倒黴麽?”

蕭故沈吟片刻,認真答道:“大約是沒有了。”

謝微之的運氣,實在是叫他嘆為觀止,自幼被天道偏愛的蕭故,只覺得這份倒黴,真叫人望塵莫及。

謝微之趴在他腿上,沒有起身:“我覺得我還是躲著點兒為好。”

倒黴到這個程度,就算披著馬甲也不保險了。

蕭故覺得很是有道理,挪了挪袍袖,擋住謝微之半張臉。

聆音樓主按了按眉心,頗為無奈:“分魂渡劫,如何算數,成親的,也並非是你啊。”

他實在不明白,清觴怎麽會想起分魂渡劫時的記憶。

“是我。”聞清觴看向他,眸中堅定不改,“是我。”

他是聞清觴,亦是燕麟。

“我的道侶,只會是謝微之,不會是別人。”

聽到他這句話時,九韶握住酒盞的手一頓,眸中顯出幾許陰寒。

而蘇嫣然氣得渾身發抖,眼中透出不加掩飾的恨意。

聞清觴此話,是全然沒有再娶她的意願了。

蘇嫣然很清楚,她能有今日的一切,全賴她和聞清觴有天命之緣,能助益他修行。

可若是聞清觴不肯娶她,那她的存在,豈非就失去了意義!

早已享受到聞清觴道侶帶來的好處,蘇嫣然如何能接受就此失去這一切。

不過是個築基期的廢物,如何值得他這般念念不忘!

聆音樓主從未見過聞清觴這樣堅決的態度,拿他無法,重重地一甩袖子,全然不知該說什麽才好。

“放屁!”

一片沈默之中,忽然響起這句話,引得眾人齊齊看了過去。

只見容遲掀了桌案,滾落滿地瓜果,他黑著臉站起身,神情陰沈得幾乎能滴出水來。

“師尊…”星河有些無措。

“閉嘴。”容遲難得對他這樣疾言厲色,星河也知他為何失態,心下一凜,不敢再多勸。

這麽多年,但凡涉及謝微之的事,師父便忍不住會發瘋,何況如今,竟有人稱謝微之為他道侶。

容遲踩著翻倒的桌案上前,滿身煞氣,冷眼與聞清觴對峙:“謝微之是我的未婚妻,你也敢稱她道侶!”

“容遲?”聞清觴皺眉看向他,有些不明所以。

“是我。”容遲走到他身前,兩個不分軒輊的男人相對而立,本是一副養眼的畫面,場中氣氛卻是非同尋常的緊張。

聞清觴眼中也略帶上冷意:“當日在凡世,我的確已與微之成親,至於你的未婚妻是誰,與我並無幹系。”

“我的未婚妻,便是謝微之!”容遲恨聲道,他終於知道為何自己當初翻遍修真界,也未能尋到微之了,原來她竟去了靈氣稀薄的凡世!

聽著這二人對峙,謝微之忍不住吐槽一句:“他們就沒考慮過有同名同姓的可能麽?”

蕭故似笑非笑地看著她:“那是同名同姓麽?”

謝微之趴在他腿上,拉著他的袖子擋住了整張臉。

“夠了!”摘星閣主拍案而起,黛眉倒豎,一身氣勢淩厲,“你們真欺我摘星閣無人不成!”

“聞清觴,聆音樓與摘星閣的這門婚事,乃是我與你父母親自定下,如何是你說取消,便取消的!”

摘星閣主是聞清觴的長輩,也算看著他長大,見她大怒,聞清觴頗為愧疚,拂衣半跪下身:“今日之事,是清觴任性,請閣主原諒。”

“待我尋回微之後,定會親上摘星閣,向閣主負荊請罪!”

摘星閣主已是滿面風雨欲來的陰霾:“你今日,是定要將我摘星閣的臉面踩在腳下了!”

聞清觴低頭,雖是歉意,卻還是沒有改口。

蘇嫣然見此,怒火沖上心頭,自從被收為摘星閣大師姐,她便順風順水,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。

她一把摘下頭上鳳冠,狠狠甩在地上,鎏金的鳳冠撞在地面,發出金石之聲。

“聞清觴,那女子不過是個築基期的小小修士,如何值得你惦記至今!”蘇嫣然雙目赤紅,顯然是恨極了。“你也聽見了,她還與藥王谷之人糾纏,顯然品行不端,是個狐媚妖女!”

話音落下,九韶面無表情地捏碎了手中酒盞,不過此時正是熱鬧,並無人註意到他這處動靜。

再說莫名被罵做狐媚妖女的謝微之,她真是一臉懵逼,我知道你沒能成親心情不好,也不必罵得這樣狠吧。

天地良心,她怎麽就成了妖女?有她這樣鹹魚的妖女麽?

擡眼看蕭故,這家夥居然正在憋笑。

“世態炎涼,人心不古啊。”謝微之滄桑地嘆了一聲。

“閉嘴!”子書重明再也坐不住了,他冷下臉看向蘇嫣然。“休要胡言亂語。”

今日之事,又與上陽符尊有什麽關系?

見他出頭,眾人更是不解。

“微之於我有恩,天下之間,但凡我還活著,誰也不能敗壞她清譽。”子書重明負手而立,面上已經沒了平日算得上溫和的笑意。

他與容遲的目光對上,兩人齊齊冷哼一聲,不再看對方。

蘇嫣然冷笑一聲:“看來她招惹的,還不止你們二人,連上陽書院符尊大人,也拜倒在她裙邊!”

事情發展到如今,已經完全出乎了九韶的預料,不過他並不覺得生氣,反而覺得越發有趣。

微之,好像事情只要與你扯上關系,都會變得有趣起來。

九韶提起酒壺,就著壺嘴大口喝酒,餘光掃過蕭家席位,蕭故與謝微之所在。

“你若再敢侮辱微之一句,我便叫你下半輩子,再也說不出一句話!”容遲看向蘇嫣然,目光好似打量著什麽沒有生命的死物一般。

他不像個醫者,反而像個煞神。

“藥王谷活人不醫容遲,果真性情酷厲。”有人低聲感嘆一句。

“容遲,你對我弟子這般威脅,是覺得我摘星閣怕了你藥王谷嗎?!”摘星閣主怒極反笑,一雙眼攜著沈沈怒氣。

容遲卻並不怕她:“我要動手,是我的事,扯什麽藥王谷。閣主,你這弟子說話太不好聽,你該領回去,好好教導一番才是。”

容遲的態度叫摘星閣主的臉色越發難看,按年紀,容遲乃是她的後輩,這樣語氣,分明就是在挑釁。

“容遲,別以為有藥王谷和容家在,我便不敢動你!”摘星閣主眸中一厲,顯露幾分殺意。

看見自己的母親被氣成如此,九韶竟然也沒有半分動容,仍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,似乎巴不得他們動起手來才好。

星河擡手抹了抹額頭,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流了滿頭的汗。

“師兄,我們該怎麽辦啊?”藥王谷弟子不知所措地問道。

“無妨。”嘴上這麽說,星河右手卻緊緊握著衣袖,顯然事情不像他嘴上說的那樣無妨。

“閣主想要指點我,我這做小輩自當領教。”容遲話中鋒芒畢露,絲毫沒有服軟的意思。

他如今正是滿腔怒火無處發,聞清觴竟說他已經和微之成了親!

那明明是他的未婚妻!聞清觴算什麽?!

可容遲也了解一些聞清觴的性子,他實在不必在這一點上撒謊。

他方才分明是突兀想起了分魂記憶,所以才會公然悔婚,他沒有必要在他和微之的關系上撒謊。

容遲心中仿佛萬蟲噬咬,妒火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沒,微之當真與他成了親?!

為什麽?!

為什麽?!

到了這般地步,摘星閣主忍無可忍,飛身向容遲拍出一掌。

容遲立在原地,月白的長袍被風吹動,衣袂翻卷,面上帶著冷笑迎上這一掌。

“這算什麽,怎麽突然就打起來了?”

來觀禮的賓客只覺摸不著頭腦,他們不是來參加婚宴的麽,怎麽現在卻上演起了全武行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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